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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1章 (他們不配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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簡輕語回答完,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麽,再看陸遠面無表情的樣子,頓時有種自己鬧完一刀兩斷,又要上趕著的感覺。

她臉頰一紅,慌裏慌張地解釋:“因、因為你畢竟是為了幫我,才會如此辛苦,我我我自然是要心疼的。”

說完,本以為陸遠會借此機會好好嘲諷她一番,誰知他只是冷淡地看她一眼,將厚厚一疊紙交到她手上:“這裏是癩子和乞丐的供詞,人我已經抓起來了,會隨我們一同回京,你打算將他們弄進寧昌侯府,還是暫時安置在我那裏?”

聽他提正事,簡輕語搓了搓還在發熱的臉,一時間有些搖擺不定。

陸遠見她遲遲不語,幹脆為她做了決定:“那就先安置在我那裏,一切待回京之後再說。”

簡輕語抿了抿唇:“多謝大人。”

陸遠掃了她一眼,便沒有再多說了,直接轉身走了出去,走了沒多遠,便遇上了正在整裝的季陽等人。

“大人。”

“大人!”

“準備好了?”陸遠問。

季陽楞了一下,半晌茫然地點了點頭:“準備好了。”

“去用些膳食,別路上走了一半又餓。”陸遠冷淡地說完,便頭也不回地走了。

季陽等人面面相覷,半晌有人忍不住道:“我……方才是不是出現幻覺了,大人好像關心了我們?”

“……如果你是幻覺,那我肯定也是幻覺。”另一人癡癡看著陸遠遠去的背影。

季陽無語地捶了他們一下:“早說了山裏的蘑菇大多有毒,叫你們別亂吃了,現在吃壞了吧!”

被揍的人頓時精神了:“所以大人這是怎麽了,心情這麽好?”

“還能怎麽了,”季陽沒好氣地看了簡輕語所在的偏殿一眼,這才扭頭問,“李桓呢?還在裝病?”

“您不知道?他這幾天都心不在焉,大人已經讓他昨晚就回去了。”

“嘖,我說怎麽沒見他。”季陽撇了撇嘴,沒有再說什麽了。

偏院內,簡輕語一個人站了片刻,最後將供詞仔仔細細看了一遍,當看到幕後主使是周音兒時,她眼底閃過一絲晦色,不知不覺中抓皺了供詞。

離宮時間定在辰時,寧昌侯離開之前給她留了一輛馬車,此刻已經在主殿門前的車隊裏等著了,她快速將行李收拾好,便步履匆匆地往主殿去了。

她來得不算遲,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,只是這些往日待她還算客氣的人,如今再看她時眼中多了一分打量,少了一分尊重。她不必想也知道,世家女子向來一損俱損,如今簡慢聲風評被害,她自然也好不到哪去。

不過她也不在乎就是了。

簡輕語快步走到主殿,在車隊的最末端找到了自家馬車,正要上去,便聽到一聲譏諷:“喲,這不是寧昌侯府大姑娘麽,怎麽先前沒跟著侯爺一同回去嗎?”

簡輕語猛然停下腳步,平靜地扭頭看過去,出言嘲諷的是周音兒的好姐妹,先前被她揍過的女人,而周音兒此刻就站在這女人身邊,對上她的視線後眼底閃過一絲慌張,只是慌張稍縱即逝,很快便只剩下得意。

也是,簡慢聲名聲被毀,周國公府或許會退婚,她這麽不喜歡她們,應該是很高興吧。

簡輕語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,眼底卻沒有半點笑意。她先前一直跟著陸遠,偶爾嚴肅起來頗有陸遠的氣勢,嘲笑她的女人被她看得一慌,隨即又莫名地惱怒:“有什麽可囂張的,名聲都臭了,真當聖上還會屬意你做二皇妃?!”

“行了,別同她一般見識了。”周音兒竟主動開口勸說。

女人不滿:“音兒!你不能這麽慣著這種人!若非如此,她們也不會蹬鼻子上臉,出門在外都不多加小心,以至於被個侍衛占了便宜。”

這話說得,仿佛簡慢聲落水是她自己的錯一般。簡輕語心裏湧起一陣煩躁,但還是忍住了。

“好了好了,別說了,咱們還是開心些好。”周音兒說完施舍地看了簡輕語一眼,挽住那女人的胳膊往前走去。

在經過簡輕語身邊時,簡輕語突然開口:“你最好是開心些,畢竟能開心的日子也不多了。”

周音兒心中一頓,還未等看過去,簡輕語便已經上馬車了。

“音兒,走啊。”女人催促。

周音兒搖搖頭,簡輕語這兩日都未出門,即便懷疑此事是她做的,恐怕也沒有證據。這麽想著,她又愉悅起來,雖然不知道那日簡輕語是如何上岸的,但能為兄長解決一門根本配不上他的婚事,倒也算天上掉餡餅了。

心情十分好的周音兒與好姐妹分開後,忍不住哼起小曲,結果被周勵文聽到了,蹙著眉頭將她叫上馬車一頓斥責:“如今寧昌侯府蒙羞,咱們作為姻親,在外頭表現得如此快活,你就不怕被人詬病?!”

周音兒一直與兄長最親,聽到他兇自己,頓時委屈起來:“她簡慢聲不知檢點,憑什麽我要跟著被牽連?”

“音兒!慢聲失足落水,如何就是不知檢點了?”周勵文不悅。

周音兒看到他的反應,心裏咯噔一下:“哥……你不會對她還不死心吧?父親不是說了,周國公府不能娶個有瑕疵的媳婦嗎?你難不成還要與她成親?”

周勵文頓了頓,一時間沒有說話。

“哥你可千萬別想不開,京都城什麽好姑娘沒有,何必非她簡慢聲不可,”周音兒著急了,“你若是娶了她,將來定然會有人對你指指點點,還會連累周國公府的名聲,要知道她都被那錦衣衛摸……”

“音兒!”周勵文厲聲制止。

周音兒頓時不敢說話了。

看著眼角泛紅的妹妹,周勵文嘆息一聲:“你放心,我已經答應父親退婚了,只是要等風頭稍微過些,否則難免會讓人覺得落井下石,慢聲很好,只是……已經不適合我了。”

周音兒聞言頓時松一口氣,再次喜笑顏開地湊到他身邊去了。

車隊很快啟程,浩浩湯湯朝著京都去了,最末尾的馬車裏臭氣混著血腥氣,被季陽有意無意地照看著。

一群人的車隊趕起路來,要遠遠比一個人單獨走要慢,一直到了天色黑透,簡輕語才回到家中。

英兒早已經在大門口等著,看到她後急忙迎了上來:“大小姐一路辛苦了,奴婢準備了熱水,大小姐沐浴之後再歇息吧。”

說著話,她便要去接簡輕語手中的包袱,卻被簡輕語給避開了。

“府內這兩日如何?”簡輕語低聲問。

英兒頓了頓,四下看過沒人後嘆了聲氣:“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,如今滿京都都知道二小姐落水被錦衣衛所救了,更有甚者……還說什麽二小姐此次是因為與情郎相會才落水,只是看到錦衣衛來了,才會在倉皇逃離時落水。”

話音未落,二人便已走到主院門口,裏面傳出一聲摔盤子的響動,接著便是秦怡的哭鬧:“胡說八道!都是胡說八道!我慢聲清清白白,憑什麽任由他們侮辱,我要去告禦狀,將他們都抓起來!”

“你就別鬧了!如今滿京都都在嚼舌根,難不成你要將整個京都的百姓都抓起來嗎?!”寧昌侯氣極。

秦怡憤怒:“那便都抓起來!”

眼看著兩人要吵起來,英兒趕緊拉著想進門的簡輕語走了,一直走出好遠才心有餘悸道:“夫人如今正不暢快,您進去只會適得其反,還是不要去了。”

“……我去看看簡慢聲。”簡輕語握緊了手中包袱,不顧英兒的反對徑直去了簡慢聲的別院。

英兒阻攔不及時,只得趕緊跟了過去。

京都的夜晚遠比行宮要燥熱,盡管月光如水,卻不見半點溫柔。簡輕語沿著小路一直走,直到拐過彎進入小院,看到坐在院中發呆的簡慢聲,她才停下腳步。

簡慢聲若有所覺地回頭,看到她後楞了一下:“你剛回來?”

月光下,簡慢聲整個人都單薄了,眼睛也不如往日有神,看到她也只是揚了揚唇角,仿佛隨時要羽化升仙。

簡輕語沈默一瞬,直接拉著簡慢聲回了寢房,關門前看向英兒:“你守著門,任何人不準進來。”

“……是。”英兒茫然地應了一聲。

簡輕語關上門,這才到桌前坐下。

簡慢聲安靜地跟過去,看到她不停地翻找後恍然:“你找到證據了?”

“癩子和小乞丐已經被陸遠抓走了,這是他們的供詞,”簡輕語將東西拿出來,“他們已經承認了,這一切都是周音兒指使,”

簡輕語頓了頓:“周音兒是針對我的,她想讓小乞丐將我推下水,癩子再救我上來,以此逼我嫁給癩子……你是代我受過。”

簡慢聲皺起眉頭,將供詞一頁一頁翻看,看到最後的時候,指尖忍不住發顫:“原先只當她驕縱,沒想到竟然……她怎麽這般惡毒?”

“人都是要為自己做過的事付出代價的,”簡輕語眼神泛冷,“我會將這些交給大理寺,讓她身敗名裂。”

簡慢聲頓了頓,抿唇:“沒用的。”

簡輕語猛然蹙眉。

“只有供詞和人證,她大可以反咬一口,說你是誣告,”簡慢聲平靜地擡頭看向她,“周國公與大理寺卿關系極近,你又沒有別的證據,對她不會有任何影響。”

簡輕語睜大眼睛:“不可能!”

“我不是潑你冷水,只是實事求是,”簡慢聲見她激動得臉都紅了,抿了抿唇後低聲道,“你仔細想想吧。”

簡輕語掐住手心,許久之後呼出一口濁氣:“我會想辦法的。”

簡慢聲無奈地看向她:“陸大人只能查出這些,說明就只有這些,你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姑娘,又能有什麽辦法。”

“……別急,容我想想。”簡輕語皺眉坐下,許久都沒有說話。

簡慢聲安靜地陪著她,兩姐妹一連坐了大半夜,簡輕語才拿著供詞轉身離開。

因為心裏藏著事,她回到自己的寢房後也沒睡太好,一夜間幾次驚醒,早上又天不亮便醒了,之後便徹底沒了睡意。

她靜坐許久,直到房中沈悶起來,趁著還不算熱出門走走,一邊走一邊思索該如何讓周音兒付出代價,正想得入神時,突然聽到前方一陣吵鬧,她頓了一下順著聲音走過去,便看到簡慢聲和秦怡正在拉扯。

“娘!你能不能給自己留點臉面,給我留點臉面?!”簡慢聲神色激動,“周國公府已經派人來說了,你還不知道是什麽意思嗎?!”

“臉面?我不過是去看看自家賢婿,怎麽就不顧臉面了!”秦怡堅持,“你若想跟著去,那就去,若不想,就別添亂,親戚都是越往來越親,我必須去這一趟。”

“我不準你去!”簡慢聲眼角都紅了。

“你放開我!”

母女倆僵持時,簡輕語叫住簡慢聲的貼身丫鬟:“怎麽回事?”

“……方才一大早,周國公府便派人來說,周公子身子不適,說要拖延婚期,”丫鬟哽咽,“夫人聽了之後便要去看周公子,但二小姐不準她去。”

說什麽身子不適拖延婚期,但所有人都知道不過是一個借口,過了這陣子便會直接退婚,秦怡如此著急地想要去周國公府,想來也是為了讓他們改變主意,只可惜他們主意已定,又怎麽可能再更改。

簡輕語看著馬車上豐厚的禮品蹙起眉頭,看到簡慢聲跌在地上後心頭一沈,趕緊上前去扶她,兩個人耽擱的功夫,秦怡便坐上馬車離開了。

簡慢聲眼睜睜地看著她離開,整個人都如失了魂一般。簡輕語心上仿佛壓了一塊巨石,以至於有些喘不過氣來。

許久之後,簡慢聲似乎平靜下來,垂著眼眸緩緩開口:“我不過是想體面地結束這一切,為何會這麽難?”

簡輕語:“對不起……”

“跟你有什麽關系,”簡慢聲失笑,半晌突然靜了下來,“周國公府不會見她的,她恐怕要白跑一趟。”

簡輕語無聲地扶緊了她的胳膊。

簡慢聲說得對,周國公府既然要退婚,就想到了寧昌侯府會糾纏,所以根本不會讓秦怡進門,而秦怡也想到了這些。

然而女兒一旦失去這門親事,日後也不會有別人願意娶,她已經沒什麽可失去的了,索性就站在周國公府大門前等,大大方方地任由路過的百姓品頭論足。她要借所有人的力,逼周國公府的人放棄退婚。

周國公一家也沒想到她會如此豁得出,寧願拼上兩家的名聲也要求見,周國公最重名聲,聽說後急忙要讓她進來。

周音兒怒而拍桌:“不能讓她進來!今日妥協讓她進來,明日是不是就得妥協讓她女兒進門了?!”

周國公夫人忙點頭:“音兒說得有理,我們切不可因此妥協,說實話這門親事已是他們高攀,如今又鬧出這樣的事,我們怎麽可能還與他們做親家!”

周國公一時沒了主意,只能看向周勵文:“你怎麽想?”

周勵文為難半晌:“我聽母親的。”

周音兒急忙點頭,周國公嘆了聲氣:“叫人去通知寧昌侯,將他夫人領回去,若再在我門前鬧事,就別怪我不客氣!”

“女兒這就讓人去!”周音兒喜笑顏開,急忙找人去了。

半個時辰後,寧昌侯匆匆趕到周國公府門外,秦怡一看到他便紅了眼眶:“侯爺……”

“你!”寧昌侯掃一眼圍觀的人,走到她面前壓低聲音,“趕緊跟我回去,你現下鬧成這樣像什麽樣子!”

秦怡一聽是叫她走的,當即板起臉:“我不走,我要他們取消退婚,否則就讓整個京都都知道他們一家薄情寡義!”

“你真是……胡鬧!如今慢聲被錦衣衛救下的事傳得沸沸揚揚,已經是我們理虧在先,你再鬧下去,他們周國公府頂多被人說不夠厚道,可咱們家的臉就丟盡了!”寧昌侯氣得直哆嗦。

秦怡一臉堅定:“我不管,我不能看著我的女兒青燈古佛!”

“好,你好啊秦怡……你光想著慢聲了,可有想過震兒和輕語?你這麽一鬧,誰都知道你不好惹,將來還有誰敢與我們結親?”寧昌侯就差拿手指點著她的鼻子了,“還有我的前程,寧昌侯府的前程,你難道都不顧了?!”

“不顧了!我都不要了!”秦怡已瀕臨崩潰。

簡輕語和簡慢聲趕來時,便看到她眼眶發紅,整個人都十分狼狽。二人急忙上前,簡輕語扶住了寧昌侯,簡慢聲扶住了她。

秦怡一看到簡慢聲,眼淚終於掉了下來:“慢聲,我的慢聲……”

“娘。”簡慢聲眼眶也紅了。

寧昌侯氣惱:“你們怎麽也來了?!”

“我與慢聲聽說你來了,便跟了過來。”簡輕語低聲回答。其實是怕他們在周國公府門口吵起來,平白被人笑話。

寧昌侯深吸一口氣,不耐煩道:“行了,沒你們倆的事,先回去,我跟夫人這就回去。”

“我不走!”秦怡的聲音突然擡高,“今日不見周國公,我說什麽都不走!”

“秦怡!”

“娘,”眼看他們要吵起來,簡慢聲哀求秦怡,“我們回去好不好,我求你回去好不好?周國公府就這麽好嗎?你為什麽一定要它!”

說到最後,已經難掩怨恨,可惜秦怡太激動,一時沒聽出來,只是哽咽著握住她的手:“娘如今也是沒了退路,娘哪怕什麽都不要了,也要你平平安安、榮華富貴地過一輩子。”

“可周國公府從來都不是我想要的!”簡慢聲顫聲道。

秦怡忙搖搖頭:“慢聲你聽我說,這是門好姻緣,勵文只是身子不適,才要推遲婚期,並非是不喜歡你了,你切莫生出怨懟……”

聽著她不住的解釋,簡慢聲眼底的光終於熄滅,所有的怨恨、憤怒、心疼、悲傷都一並消失,變得如同一具行屍走肉。

“慢聲……”簡輕語不安地喚了她一聲。

她沒有看簡輕語,只是低聲問秦怡:“你就這麽想讓我嫁過來?”

“這是娘這輩子,最大的心願吶!”秦怡說著眼淚又要落下。即便是手心手背,也分肉多肉少,她真正親生的孩子,只有慢聲一人,私心裏最疼的也是她。

簡慢聲定定地看著她,才發現她的鬢邊有一捋白發,以前是沒有的,應該是最近剛生的。再看她的臉,往日多麽精致的夫人,今日卻連口脂都沒塗,整個人都像老了十歲。

簡慢聲沈默許久,才輕聲道:“娘,回去吧,周國公府不會退婚。”

秦怡蹙眉:“慢聲……”

“相信我。”簡慢聲眼底閃過一絲堅定。

秦怡怔楞許久,最終還是選擇了相信她。簡輕語沈默地看著簡慢聲,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。

半個時辰後,她被簡慢聲叫去了寢房。

“……你要用人證跟口供,逼周勵文娶你?”簡慢聲什麽都還沒說,簡輕語便先開口了。

簡慢聲頓了一下,輕笑:“嗯。”

“你瘋……”簡輕語意識到聲音太高,又趕緊低下聲,“你瘋了嗎?他怎麽可能同意?”

“他會答應的,即便不為了周音兒,也要為了周國公府的名聲,”簡慢聲十分平靜,“只要他知道一切是周音兒所為,哪怕證據不足,他也不敢冒險。”

簡輕語怔怔地看著她,許久之後啞聲問:“值得嗎?”為了讓母親高興,就犧牲自己的一輩子,值得嗎?

“你不也為了給先夫人立冢,才勉強自己留在京都嗎?”

簡輕語頓了一下:“不一樣。”

“有什麽不一樣?”簡慢聲反問。

簡輕語抿了抿唇,沈默許久後嘆了聲氣:“你既然已經做了決定,我不會再勸你,只是人證在陸遠那兒,怕是要等到明日才能帶過來。”

“嗯,那便明日去周國公府,”簡慢聲含笑看向她,“你陪我去吧,我實在不想一個人丟臉。”

“別笑了,難看。”簡輕語皺眉。

簡慢聲頓時笑不出來了。

簡輕語安靜地陪了她許久,直到天色漸晚才離開。

回了寢房後,她找出了供詞,待到夜漸漸深了,才起身出門。

她去找了秦怡。

寧昌侯白天跟秦怡吵了架,晚上去了書房休息,主院中只有秦怡一人。秦怡身心俱疲,聽說她來後本不想見,可聽丫鬟說是為了簡慢聲而來後,又臨時改了主意。

主院花廳,簡輕語安靜地坐了許久,才等來要見的人。

“你找我什麽事?”秦怡憔悴地問。

簡輕語將供詞取出:“想讓夫人看一樣東西。”

秦怡無力去看什麽東西,可見她堅持,只能接了過來,然後在看了兩行後臉色一白,攥緊了一字一句地看了下去。

“那日的落水,是周音兒有意為之,且是專門針對我的,慢聲只是受我牽連,”簡輕語說完頓了一下,“對不起。”

秦怡手指越來越哆嗦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“如您所見,一切都是周音兒的陰謀,她本想毀了我的名聲,卻不經意間毀了慢聲的,而根據她後來同癩子說的那些話來看,她更竊喜毀了慢聲,”

“這些證據,雖然不能定周音兒的罪,但足夠威脅周國公府,這也是為何慢聲篤定周國公府不會退婚,”

“她要用這些東西,逼周國公府娶她,”簡輕語看向她,“可有這樣的毒婦做小姑子,您真覺得慢聲嫁到周國公府會幸福?能生出毒蛇一樣女兒的人家,真的值得托付嗎?”

秦怡將供詞啪的一聲拍在桌上,手指都震得通紅,另一只手高高揚起,簡輕語閉上眼睛,卻遲遲沒有疼痛落下。

她頓了一下睜開眼,就看到秦怡捂著心口跌坐到地上,哭得已經失去了聲音。

簡輕語居高臨下地看著這個女人,許久之後低聲道:“我問慢聲為了讓你高興,值得付出自己的一輩子嗎,她反說這與我堅持要為母親立冢一樣,我當時便反駁了她,卻沒有說為何不一樣。”

她說完停頓一瞬,輕笑:“我母親已經走了,人死如燈滅,我如何犧牲她都看不到,也不會心疼,立了冢便是完成了她的心願,可你還活著,親生女兒幸與不幸,做母親的即便現在看不出,可將來也是能看出的,你早晚會後悔讓她嫁給周勵文,你後悔之時,便是她的犧牲白費之日。”

秦怡哭得發顫,聞言也只是怨恨地看向她:“你懂什麽?她若不嫁,這輩子都嫁不出去了!我怎麽能看著她孤獨終老!”

“所以就讓她嫁到龍潭虎穴痛苦一輩子?”簡輕語反問,“你究竟是想她過得幸福,還是想將她推出去圖個清凈?”

“你又如何知道是龍潭虎穴?”秦怡失了魂一般質問,“也許壞的只是那周音兒呢?也許周國公夫婦明理、勵文懂事了?”

簡輕語定定地看著她,許久之後一陣失望:“我原以為天下母親都一樣,如今看來,倒是不同。”

她說完轉身就走:“口供就放在你這裏,你若執意要將簡慢聲嫁出去,就自己去周國公府求,我會除掉周音兒,免得她多受磋磨,其餘的便看她自己的造化吧。”

秦怡已經聽不進任何話,只是死死攥著一紙供詞,宛若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稻草。

簡輕語離開後,便直接回了自己的院子。心情煩悶睡不著,索性就在院中坐著,一直坐到夜涼露重,肩頭濕了一片,她才緩緩起身,朝著房門走去。

“簡輕語。”

背後傳來一道聲音,簡輕語開門的手一停,眼底閃過一絲光亮,片刻後扭頭看過去:“想好了?”

“你說你能除掉周音兒。”秦怡站在院中,定定地看著她。

簡輕語沈默許久,輕笑:“不止,我要她痛苦千倍萬倍,要她受千夫所指萬劫不覆。”

“那便做吧,”秦怡眼底透著冷靜,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,盡管跟我說,我要為我的慢聲出氣,要他們都付出代價。”

“夫人不想跟周國公府結親家了?”

“……他們不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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